•昨晚的梦,加了细节
•第二人称
你横躺在沙发上。
(相关资料图)
沙发是软包制作,酒红色的外皮,低矮的扶手,靠背被设计成王冠模样,最高的尖角上顶着一颗镀金铜球。
陷入沙发海绵中的感觉过于舒适了些,你将沙发扶手处的靠枕团吧团吧塞在脖颈底下,两条腿伸长了叠起来,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,顺好平整的领带,双手交叉放在腹上。
维持这个姿势有好久了,也就是说,自从你进入这个房间、在这个沙发躺下来的这段时间里,一直没人来打扰你。房间就像没交够电费似的,一些奇怪的家具物件在昏暗旖旎的灯光散发出危险的暧昧气息,阴影四布,但一切都无所遁形,隐藏在深渊的黑暗望不尽彼岸。
这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,你收回目光抬头盯向天花板,无心看手表过了多久,你必须维持好表面的镇静,毕竟你很清楚“没人来打扰”并非事实,若是在一家寻常夜场的包间,这个时候你大概掉进温柔乡里呼呼大睡了。可现在不行,在对头帮派的场子里,因为身份地位,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进门后就盯着你,在这样看似全封闭的房间中,他们会透过帘帐的缝隙、暗格的秘孔、隐藏摄像头的背后窥探,一切一览无余。
随身携带的武器和额外的弹匣在走进房间之前就被拿走了,或者说是你主动交出去的,不入虎穴焉得虎子,你动了动手腕,小指轻轻探过腰带扣附近的位置,那儿缝了一条3寸长的牛角软刀在内衬里,它是你最后的防身武器了,再然后就只能赤手空拳。
你面无表情地闭上眼,心头有些焦躁,房间外的走廊上有人,经过时传来说笑的声音,但都不是将这里作为终点。难道他们要把你晾在这儿一晚上?你是带着任务来的,如果对方不打算出现,那任务失败可就与你无关了对吧?
你似乎睡了一觉,又突然惊醒,因为走廊里出现了一阵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,你仔细听着房间门口的动静,在杂乱之中,有一个更清晰的声音由远及近,这似乎是一双高跟鞋,走在地板的声音呈现出很有规律的顿挫感,在这个声音到达之前,房门忽地被左右拉开了: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率先进入,在墙上按下什么开关将所有灯光全部打开,然后走到你躺着的沙发边;接着又是两个同样装扮的人,他们搬着一把Gucci单人沙发放到了你的对面。
“哪阵风儿把恩特哥吹来了?手下人照顾不周,可是要多多担待哟!”
伴随着清脆的鞋跟落地,深沉、饱满又略带沙哑的话语飞进了房间里,这家夜场的老板终于露面了。
她笑着进来,你一骨碌起身,扣好外套扣子。她走到你对面,你与对方摄人心魄的眼睛甫一对视,有种酥麻的感觉从头到脚,你礼貌性地微微俯身捞起她的右手,在手背轻轻一吻。
“巴伦姐,别来无恙。”
叫哥叫姐都是一种地位,实际上眼前这位和你没差多少的样子,但她如今坐的是本地帮派的第一把交椅,对于你所在的外来帮派来说,两方确实是对头没错。
“请。”
女人自然是当家做主的姿态,做了个请的手势,自己则先坐在搬进来的椅子上,你也不怵,当即坐在刚才躺过的沙发正中间。有服务生模样的人端来两杯橘色液体,巴伦拿起左边的那杯后示意服务生将另一杯递到你这里。你接了,后靠放松地给自己舒服的坐姿,拿起杯具嗅了嗅,是罗兰百悦的味道。
“谢谢。”你向她举杯。
巴伦抿了一口香槟,抬眼直视着你。
“嗯......恩特哥,今晚肯定不是为了消遣才来到这里的吧?”
你决定开门见山:“我是来要人的,你知道的,昨天在你酒吧闹事儿的两个小孩。”
“看来需要整理一下我的人呢,竟然把这样的情报都拱手予人。”巴伦笑着说道,笑容里没有一点暖意。
“巴伦姐是愿意放人了?”你依旧输出所求,作为谈判中的一方,你希望主动权能在自己这一边,尽管你现在坐在谈判另一方的大本营中。
“我很佩服你的勇敢呢,”巴伦翘起腿,她脚下价格不菲的鞋子在全屋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,大概是上面镶嵌的钻石过于耀眼了。她不急不慢继续问道:“沐先生用什么作为代价?”
“我们要离开了,并且我们知道你一直想要我们作为临时据点的工厂,在我们来到这儿之前那块地皮一直没有真正的所有者,听说工厂的原主人是你们帮派的前老大?所以你才得不到它。”
你用左手在里怀摸出一块U盘来,单手平直伸向前,落于女人视线之上。
巴伦保持着笑容,直到你全部说完,她脸上的笑都没有崩过:
“用情绪引诱我上钩,不得不说,你们很有一套。”巴伦抬手点指,你身边的服务生上前取走了那块U盘,走出了房间。
她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,朝身边转转手腕,马上有人取走了酒杯,接着巴伦起身朝你走来,黑色礼服上的珠链哗啦作响,几步便到了你面前,你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扑得有些无措,只是一动不动。
“条件是很诱人,但不是我想要的。”
巴伦在你身边坐下,涂着丹蔻的手一只支在沙发靠背,另一只握住了你拿着杯子的手,她贴近你的耳边轻轻吐气,那是柔美的、虚幻的、令人溺死其中的声线:
“我比较想要你呀。”
从头到脚的酥麻感又来了,谈判到这个份上不知道还有没有意义,你飞快地看了她一眼,又将头转到一边,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能注意到她画了淡妆:
“巴伦姐,这不可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就被拦住了。
“我调查过你,从Agent转为Assassin,你用了几年?是因为任务失败了吧?一个新人agent首次出任务就失败了,或许你本该适合做assassin?在被原组织各种追杀后,你反而投入沐先生的帮派之中,你要清除的人成为了你的金主,听起来真讽刺。”
巴伦伸手,强硬地将你的脸转过来面向她,她调皮地吹了吹你的眼睛,握着你的手变为抬起,示意你将杯中的液体喝掉,你照做了,她继续道:“我说得对吗?沐先生面前的红人、首席assassin,恩特?”
“个中缘由过于复杂,但我无法背叛。”
你将杯子塞到巴伦手中,微微倾身吻了她的脸。
“很抱歉,恕难从命。”
“不是【不能】,而是【无法】,看起来这个问题没法谈了,对吗?真的不打算改答案吗?留在我身边吧,我可以将这里一半的资产都交给你打理,让你的能力有发展的空间。”
巴伦还是很强硬地把握着主动权,她双眸中华彩潋滟,看你的眼神像是要把你吃掉一样。
“很抱歉。”你压低声音,还是坚持了答案。
“罢了,把人带来吧。”巴伦一甩手站起来,你的头向着她动作相反方向歪过去。刚才的装腔作势都成了幻觉,她的声音又恢复了进屋时的深沉。你把头恢复成面对巴伦的方向,伸手拍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,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巴伦看到了你的动作,冷哼一声。
等了几分钟后,房间门口的脚步声变得杂乱,有两个人被一前一后地推了进来,你转头看去,他们正是你此次的任务:这二人昨晚误入本地帮派的酒吧,不知道是被认出来还是发生了口角争斗,还是两者兼有之,总之他们被扣下了。而在今早得到一位【好心人】的情报后,沐先生坚定了要离开这里的想法,他力排众议想要把人赎出来一起走,以所在据点为条件,为显诚意,由你来交涉。
看起来他们二人身上并无外伤,也没被限制身体自由,精神尚可,进门之后便将目光落于你身上,眼神里满是震惊。二人都还年轻,是帮派里数得上数的“青年马仔”,鉴于你的外来身份经历在帮派中并无亲信、和被沐先生无条件信任导致经常露脸的情况下,这二人也都认识你,但仅限于面对面见到了叫一声称呼的程度。他们被推着来到你面前,有人按住他们的肩膀迫使他们停下。
走到最后的那个保镖捧着个平板恭敬地递给巴伦,巴伦接过仔细地翻阅上面的信息,你猜是U盘里的东西已经被解析了。
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候,或许没有那么久,这和你的心态有关。
“方便透露一下,如果没有这件事,你们会将那座工厂的所有权转让给谁?”巴伦终于看完了,把平板递到保镖手中,然后身体微微前倾,对着你眨眨眼。
“巴伦姐不如想想,转交结束后还有没有其他的隐患。”
你不客气地回应,对面的女人也不恼,踢起裙摆率先往门口走去,边走边说道:“来吧,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。”
屋里的保镖全都簇拥到你和那两个年轻人身边,他们俩不敢吱声,用询问的眼神请示你。你冲他们点头,抬腿起身走出房间。
迷醉的走廊里,女人的背影当真摇曳生姿,她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然呈现出酒红色,黑色长裙礼服一直开到后腰处,与红发共同映衬下,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越发的白,如同裁剪完美的白玫瑰。
她是危险的。
你跟着她一直前行,长长的、装饰俱全的走廊如同身在中世纪的城堡之中,墙上挂着名贵的油画,壁灯加重了复古气息。拐了许多弯后,她停下来,你发觉眼前变得宽阔,这里似乎是个很大的地方,左手边有两道贴墙的楼梯,右手边是个宴会厅。巴伦继续往厅堂里去,一直到外面的阳台才停下。
你在到达厅堂中央就站住脚步了,外面的天际线已经出现鱼肚白,你突然疑惑自己在那个房间里到底睡了多久。
“这是我的宅邸之一。”
巴伦站在阳台,侧身邀请你过去。你压下心底一丝不妙的情绪,走到女人身边。
“那就是大门。”
你向下望,入眼的却不是巴伦所说的大门,楼下有一片花园,里面纵横交错地用植物修葺,通道弯曲复杂——竟是一座不小的迷宫。再往远看,因为光线,影影绰绰地有一条长长的灰线围着,中间是道缺口,有灯光自那里照出,穿透暗色。
你细细地打量楼下的建筑分布,右边有条甬路可以绕开植物迷宫。
“看完了,就可以动身了。”
巴伦只是做个导游的样子,在你打量的功夫就回到了里厅。你快速地记下路径,回到楼梯处,那两个年轻人没有过来,他们不能像你这样随意行走。
三层楼的高度,楼梯不是很长,到了一楼和二楼的楼间平台,巴伦再次停下:
“就送到这里,哦对了,我很喜欢你的武器,送我当见面礼吧。”
最后那句不是疑问,她好像本就不打算将配枪还你。这场交易的结局过于平和了一些,你腹诽,但面子上还要做足,你俯身给了巴伦吻手礼,说道:“那么,巴伦姐,我们后会有期。”
“嗯哼,也许后会无期~。”女人上挑尾音,笑着回答。
两个年轻人被推到你身边,你们一起走下一楼。真的就让人走了?没能拿回武器让你越来越感觉不对劲,揽过两个小孩,勾肩搭背带着他们到了门前,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停留的平台。
巴伦已经朝楼上走去,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看不见的夹角,但其他保镖还在原地,你敏锐地注意到这些人手里都摆弄着什么东西。
“跑!”
你低喝一声,左右手拎着两者小孩后脖领的衣料冲出了门,几发子弹落在你刚才站的地方,带起木屑的微尘。两个小孩叫起来,你松开手让他们和你并排跑在一块,按照在楼上看好的方位在甬路上狂奔。
然而在甬路转弯还有几米远的地方,你再也过不去了,一道火力墙横在那里,开枪的人不是要伤害你们,而是制止你们继续前进,子弹精准地落在你的前方,颇有警示的意味。
“恩特哥!怎么办?”
你迟疑了一下,仰头看向楼上,阳台边坐着个女人,巴伦手里捧着酒杯,看着热闹的一幕。你们又对视了,她优雅地举杯,翻手将酒液倒在空中,像是给谁哀悼。
“进迷宫!”事到如今顾不了陷阱与否,让进就进吧,你拽着两个小孩,跑到迷宫入口,钻了进去。
转过两人高的灌木墙,你试了试植物的强度,不行,根本无法借力,你看向两个小孩,从他们一路跑过来的状态来看,和你一样他们也被收走了热兵器。现在他们都看着你,你稳了稳心神,比量着自己的右臂。
“顺着右手边一直跑,遇到弯就转,跟紧我。”
入口处传来脚步声和子弹出膛的轰鸣,你说了声:“走了!”便拔腿先行。
身后是追兵和横飞的子弹,但你们总能在下一个拐弯甩掉他们,这个迷宫并不大,你估算着时间,按照隐约的记忆前进,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紧紧跟随,他们没有拖后腿也是万幸。
前面出现了岔路,你依旧按照右手定则拐了弯,几发子弹打进你身侧的灌木墙中,你下意识地回头,追兵已经出现在刚才拐角处。
向右转,眼前变得明亮,长长的通道尽头之外,一片空地的终点线上,灰色的铁质大门敞开着,无人把守,无声地呼唤着你们的到来。
“那就是出口了!”
“恩特哥!我们出去就没事儿了!”
你没有接话,从两个年轻人还能大喊大叫来看他们没有受伤,你加快了速度,无视身侧呼啸着子弹的轨迹。
在跑出迷宫尽头的刹那,你骤然停下,在那两个小孩经过时向前狠推了他们一把,接着右手按在腰带扣上,抽出牛角软刀握在手中,以左腿为轴迅速转身,避开枪口,左手扣在已经冲到面前之人的臂上,将软刀刺入对方的脖颈。第二个人还有几步才到近前,但是你突如其来回身发难没能让他停下来,你将刚才处决的人的身体朝他丢过去,在他无法躲闪只能与尸体相撞的功夫,你右脚一大跨步,左手护在肋下,同时倒手反握软刀,精准地划开他的脖子。
血花飞溅,你感觉到自己的脸侧身侧也沾染上了血迹,第三个人远远地奔上来,他来得最慢,也看完了前面两人被处决的全部过程,他刹住步子正欲端枪射击,你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,趁着牛角刀子过血还没彻底变软之前,你飞刀出手,正正扎在他的头上。
做完这一些,你回身,两个年轻人已经跑到了那灰色铁门前,于是你抬脚继续跑起来。
越来越近了,铁门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,只剩下十几米远了。
突然,你不知怎得心下一慌,世界瞬间变得异常安静,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,四周的景物如同扔进了洗衣机里,那远方的大门变得更远、距离被无限地拉长了,冷意席卷全身,视线只在眨眼间便模糊起来,听不到心脏的跳动,你还处于奔跑的动作中,却无力地朝地面拍去,连用手臂支撑一下都做不到,在摔到地上的同时,你的意识掉进了黑暗之中。
死了吗?
我蹲在地上正面朝下的人身旁,从我的角度,能看到这人的半张侧脸,触目惊心的红色液体浸润了这边的衣领,倒显得十分有破碎的意味。这人的一只手按在身侧的地上,看样子,在失去意识之前这人还想撑起自己的身体不要摔得太惨,但还是一头栽倒,身下蔓延着大片红色,睡在了前进的路上。
由远及近的高跟鞋的声音停在我身边,转头先是看到了巴雷特的独特的口径部位,和穿着闪亮鞋子的、微微露出一截的小腿,我惊讶地抬眼看去,身边站着一位黑裙女子,她的脸未施过多粉黛,却有着只看一眼就足够勾魂摄魄的威慑力,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她倒提着巴雷特,看着地上的人,面上满是惋惜的表情。
“穿心而过,真是可惜,我本来很想留下你的。”
啊,是子弹穿心而过吗,刚才的感觉太真实了些,我不得不将自己从梦境里的主角身上脱离出来,现在我已经认识到这是梦里,那就代表着这个梦处于坍塌的倒计时了。
女人转身离开,高跟鞋的声音远去,我突然很想趁着最后的时间,将这个人翻过来好好看一看他的脸。
他是谁,我会认识他吗?
但是晚了一步,在我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时,天光一下子变亮,我睁眼,正对着床的窗外已经完全是白天的模样,用手扫过枕头边,摸到个冰凉物件,是手机,我摁开屏幕,拿到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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